第90章 弟子大会(二)-《千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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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徐千屿在师兄的阁子里看了一会儿笔记,        还吃了一根糖人。

    沈溯微这里不像昭月殿熏果香、甜香,清净无尘,香气极淡,但桌案上东西摆放得极有条理,        空荡又很洁净,        莫名叫她觉得很舒服,便在桌上趴了下来。

    沈溯微见她困了,        手指轻轻按在她发髻上:“我送你回去?”

    “不用,        我可以抄近道回去。”徐千屿挺坐起来,        掀窗跳出。

    帘子荡起。沈溯微看着她踩着荷叶穿河而过,直至跳上了昭月殿的水上平台。确实是个“近道”。

    昭月殿门上让她贴了两张应声符,下面压着点火诀,        故而她一拍巴掌,        屋内灯火自然点亮。

    徐千屿在灯火中转过身,远远地冲他挥挥手,        眼中有明亮的笑意。

    随后她拉开门回去了。

    方才被踩过的荷叶还在簌簌摇晃。

    沈溯微立在窗前。

    那红绳旧物赠给了徐千屿,        他的锦囊便彻底空了。倒有种轻松的感觉,仿佛多年积郁也被风吹散,        抒解在凉夜中。

    但他唇边笑意又慢慢淡去,目光闪动。

    以他的修为,        可以感知到徐千屿的意识磨练得日渐强大,而今日又消耗许多。

    看来每次夜归,也不是去聊天闲话,而是有人在指点她修炼。

    徐千屿是他的师妹,她刻苦用功,        内功精进,        他理应为她高兴。至于她从谁那里获得指点,        大家各有机缘,原本不干他的事。

    升阶顺利,对于以往的他来说,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。但因徐千屿有事瞒他,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快,和不安。

    他认为自己不当如此狭隘,故而有些茫然。

    翌日一早,徐千屿发现师兄将她的陶罐送回窗前,但又将她的水壶收进了芥子金珠内,忙道:“你把我水壶没收,我怎么浇水啊?”

    沈溯微:“不必浇水,也不必费心看护。摆在那里就可以了。十日内若长不出来,恐怕就彻底种不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系统也在耳边嗡嗡:“确实,你浇水也浇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徐千屿果然不高兴:“我不浇这个,还要浇隔壁兰花呢。把水壶还给我。”

    沈溯微问:“你是想浇水,还是想养好这些花?”

    若是喜欢浇水,那是另当别论。

    徐千屿一顿,长睫眨巴眨巴,看向蔫萎的兰花:“那当然还是希望它们长得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,”沈溯微道,“我先帮你照料,日后开花了再交由你。”

    徐千屿回头瞪了他一眼:“那我连摸一下也不行吗?”

    陶罐上面有一层禁制,若是触碰,便扎手。徐千屿觉得自己种草的权利全然被剥夺了。

    “不要乱碰。”沈溯微转过身看着她,“此草有毒,可散魂魄。”

    徐千屿和系统双双大惊失色。

    系统:“啊这,不对啊,这跟我记的不一样!”

    “明明是灵草,怎会是毒草呢?”

    “救命啊救命啊……”

    徐千屿心内冷笑一声,就知道可云不靠谱,但面上稳住了神色。幸好还没用。

    沈溯微将她脸色变化尽收眼底,不经意道:“是谁托你种浮草申崇?”

    徐千屿:“一个朋友。”

    沈溯微点点头,不再问。

    还是不肯透底。

    那便算了。反正这禁制只针对徐千屿,属性也告知了她。

    至于毒死谁,他便管不到了。

    待沈溯微一走,徐千屿忙将梦影筒打开:“师叔,你要的灵草有毒,可散魂魄。你确定你要的是它么?你要它做什么?准备如何服用?”

    徐千屿将他在陶罐前晃了半晌,那少年一直虚弱地闭着眼睛,就是未曾看它一眼,幻影也淡得可怜。

    “算了。”徐千屿关闭梦影筒,又给上面贴了一张聚灵符。

    从筑基到金丹、从筑基到元婴,都不是梦影筒内原本的内容,无真违背天道强行教给她,约莫很耗灵。

    系统道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
    徐千屿看着陶罐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土壤:“这不是还没长出来,先种出来再说。”

    她有一种感觉。

    既是毒草,很可能是为谢妄真准备的。

    那一剑之仇,就要到她该报还的时候了吗?

    徐千屿这样想时,心狂跳起来,胸口旧伤也发出阵阵疼痛。

    但是在这种痛中,她第一次感觉到缺失魂魄的空洞:仿佛儿时换乳牙时,舌头不慎舔到了掉落牙齿的缺口,有一瞬的惶然失落。

    除了疼痛,她本应有另外一种丰富之感。但现在它缺失了,便只剩单调的疼痛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?

    徐千屿的瞳仁转了转,嘴唇抿着,有些烦躁和茫然。

    花青伞的阁子内很黑。

    一张符纸漂浮着,包裹在烛焰上,透出来的暗红色的光,在纸上晃动。

    “你一缕残魂,还敢离了寄生物来找我,不怕就此消亡了吗?”花青伞捏着小刷子,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的白骨指关节上油,瞥一眼纸上的“浮草申崇”四个小字,动作一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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