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二 树葬-《青行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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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个故事:树葬

    马路很喧闹,警察和看热闹的人群,汇集成一波波的声浪。

    世界很寂静,虹野秀树的世界像一部慢速播放的默剧,没有声音,意义不明。

    千夏的尸体倒在马路上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意外。

    没叫救护车,因为她的头被一辆货车当场碾碎。

    出事时,一片破碎的头骨飞了出来,落在秀树的脚边。

    秀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后,哇地一声开始呕吐,一边呕吐,一边流泪。

    他记得片刻之前他们的争执,他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,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甩掉他的手跑开,她忘了看车。

    警察在忙碌,过后千夏的尸体会被收走,放进停尸间里,等待葬礼后火化。

    再然后她的父母会得到一个骨灰盒。

    再然后他会每年去看她,也许不去。

    她死了,就像一缕蒸发的水汽,就像一个黑色幽默。

    有人轻轻拍秀树的后背,递给他一张纸。

    “虹野秀树,这没什么好伤心的。”悲伤不已的秀树,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这么说。

    “混蛋,你说什——”秀树回过头正想一拳打过去。这个对别人的悲伤冷嘲热讽的家伙!

    但那是一个女人。

    她的模样很古怪,白的没有一点血色,瘦的只剩一把骨头,面容丑陋,形容枯槁。

    好像轻轻推她一下,她就会立刻倒在地上死掉。

    “虹野秀树,你想不想让她活过来?”女人凑过来,低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警告你,就算你是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想不想?”女人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:“我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秀树录完口供,从警局出来时,那个女人正在街角等他。她倚着墙,一副很虚弱的样子。

    温暖的春季,她却穿了一件厚厚的棉服。

    秀树觉得她似乎比一个小时前更虚弱了,脸色愈发像个死人。

    “要怎么做?”秀树又是希望,又是畏惧。

    因为希望破灭的痛苦,不啻于悲剧重演。

    女人伸出一只拳头,在秀树面前摊开。

    那是一小片人的头骨,上面沾着几丝血迹。

    “把这个埋在地里,不能被任何人发现。用你的血浇灌它,每天只要一点点。”

    女人低声而急促地说道,她的眼睛惊惶而没有神采。

    “要快,时间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秀树住在他爷爷留给他的老宅里。

    爷爷生前喜欢伺弄花草,因此在屋子后面,开辟了一个园子。

    但秀树住进来后,园子便荒废了。

    残阳在空中拉出一抹血红色的痕迹。

    头骨被浅浅地埋进土里,秀树用水果刀在左手手指上划了道口子,挤出几滴血珠来。

    血珠砸落在地上,迅速被泥土吸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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