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 Page 1-《母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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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阳高悬于东天,把它的温暖注入春天的令人振奋的新鲜空气里,浮飘得更慢了,云影渐渐稀薄,渐渐透明。这些影子在街上和屋顶上慢慢地掠过,笼罩在人们身上,好像是要给工人区一次扫除,扫去了墙上和屋顶上的灰尘,擦去了人们脸上的苦闷。

    街上渐渐地热闹起来了。嘈杂的人声愈来愈高,渐渐地盖住了远处传来的机器声。

    许多地方,从窗子里,院子里,又向母亲的耳朵里爬或者飞这那些惊慌而凶狠的、沉思而愉快的语句。但是现在,母亲很想和他们辩论,向他们致谢,跟他们解释,她很想参加这一天的光怪陆离的生活。

    在街角后面,在狭窄的巷子里,聚集了一百多个人。从人群里面,传来了维索夫希诃夫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血好像野莓子的浆汁一样,都被榨干了!”粗笨的语句,降落在群众的头上。

    “不错!”几个声音一同喊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这小子在讲呢!”霍霍尔说。“好,我去帮帮他的忙!

    ……”

    好像螺旋拔钻进瓶塞里似的,他把他那瘦长而灵活的身子钻进了人群里面,巴威尔拦都拦不住。接着,便传来了他那悦耳动听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朋友们!人家说,地上有各种各样的民族,什么犹太人,德国人,什么英国人,鞑靼人,但是,我不相信这话!在地球上,只有两种人,两种不可调和的种族——富人和穷人!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,说各式各样的话,但是仔细看一下,有钱的法国人、德国人、英国人,对待劳动人民的态度是怎么样的,那么就可以看见,对工人说来,所有的他们都是杀人的强盗,他们都该让骨头咔死!”

    人群里有人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再从另一面看看吧——我们可以看见,法兰西、鞑靼、土耳其的工人,不是都和我们俄罗斯劳动人民一样地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吗?”

    从街上来的群众渐渐地增加了,大家都是伸长了脖颈,踮起了脚尖,一声不响地,一个跟着一个地挤进了巷子里来。

    安德烈把声音提得更高了。

    “在外国,工人已经理解了这个简单的真理,所以,在今天,——在光辉灿烂的五月一日……”

    “!”有人喊叫。

    只见四个骑马的,挥舞着鞭子,从大街上一直朝巷子里的人群闯过来,嘴里喊着:

    “散开!”

    群众们皱着眉头,慢慢地给马让开路。有些人爬到围墙上。

    “让猪猡骑上马,它们就会神气十足地乱叫——我们是战士!”有人用洪亮的、挑战的声音喊。

    只有霍霍尔一个人,站在巷子的中央,两匹马摇着头,朝他冲过来。他从容不迫地避开了,——同时,母亲抓住了他的一只手,把他拖到身边,叨咕着说:

    “刚才说好了和巴沙一起的,现在就独个地拿鸡蛋来碰石头!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!”霍霍尔微笑着表示歉意。

    一种不安的情绪和四肢无力的疲劳抓住了母亲。这种疲劳从内心上升到头顶,使她头晕目弦,悲哀和欢喜在心中奇怪地交替着。她只巴望着中饭的汽笛,早些呼叫起。

    穿过广场,向教堂走去。教堂四周,在围墙里,已经挤满了人,有的站着,有的坐着,这里有五百多个愉快的青年和小孩。群众在那里波动,人们不安地抬起了头,远远地朝四处张望,不耐烦地等待着。大家都感到了一种不能形容的紧张。有些人的眼神有点惊慌失措,有些人表现出很勇敢的样子。妇女们压低声音悄悄地嘱咐着什么。男子们懊恼地避开了她们,时时可以听见低声的咒骂。含有敌意的乱哄哄的喧闹声,笼罩着这五光十色的群众。

    “米青卡!”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地颤动着,“当心你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缠我了!”回答的声音。

    那块儿,西佐夫正在用庄严的声调,富有说服力地说着:“不,我们不应小看年轻人!他们变得比我们更加聪明了,我们也更有胆量,是谁坚持反对‘沼泽戈比’来着?是他们!这是我们应该记住的。他们因为那事件坐了牢,——但是得到好处的是大家!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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