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烈阳焚月-《风姿物语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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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艾尔铁诺中都皇城

    圣音、圣光,横扫整个中都皇城,即使是被困在剑阵中的人们,隔着层层剑幕,仍是感受到那仿佛星体崩碎般的光与热,深深地为之震慑。

    这样的震撼感,在招数发劲的中心更是强烈,陆游的身影,伴随着雪亮的圣光闪映,一分为三,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,合并为一。

    耶路撒冷圣教的最强绝学,三位一体,在白鹿洞剑圣手中被完美呈现。由纯正的王道内力来推动,比过去的每一位使用者更为强悍,力量在三灵合一的过程中,不住往上攀升。

    完美的招数,但却欠缺了足以彰显其价值的对手与观众。这一战的对手,天草四郎,已经在上一轮交手中被碎尽身上大半关节,意识昏沉,只是凭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志,勉强漂浮在空中,但谁也看得出来,任是哪个人随便补上一击,就可以将他彻底击倒,对这样的重伤者使用绝招,根本是一种浪费或是炫耀的行为。

    但陆游并非为着炫耀,也不觉得浪费。一如当日基格鲁招亲之战,天草四郎为了尊重对手,以三位一体重创兰斯洛,陆游对这名千载故交,也有着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敬重,,也有着不能用言语形容的

    敬重,行为,他做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朋友,你把这场战斗当成是宿命对决在看待吧?我尊重你的看法,所以用你最强的三位一体来了结此战,希望这是你我最后的一战。”

    分散于空的三灵,迅速合并为一体,在三灵合一的瞬间,雪亮圣光像是太阳一样璀璨燃烧,高亢圣音更如同冲击风暴般狂扫四周,三倍于陆游平时的力量,先是高度聚集于全身经脉,继而灌注于右拳,笔直往前轰发出去。

    已经意识昏迷的敌人,没有得躲避,被这蕴含巨威的一击,大量乌黑瘀血喷发出来,整个人笔直飞向天空末端,化作一条血线,长长地在空中留下痕迹。

    骨碎声非常响亮,但作为完结此战的最后一招,实质的杀伤力并不强,陆游在击败故人之后,并无意赶尽杀绝,他在世上的友人已经所剩无多,不想在这时候,再减少一名自己确实对他有所歉疚的朋友。

    对于拥有强天位力量的高手来说,要如何运用天心意识,令得功力高度集中,没有半点能量浪费散失,这是最重要却也是最难的问题,甚至可以说,在正常情形下,每一击轰发出去,有一半以上的能量都散失浪费了。不过,如果反其道而行,存心让能量散失,这却不是什么难事,所以轰在天草四郎胸口的那一击,只是徒具威势而已。

    “很遗憾,朋友,虽然你是那么地努力,不过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者,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……”

    以陆游的强横,在这一连串密集发招,又耗损真元施展三位一体后,也不能不稍作回气,重整功力,镇压伤势。

    尽管受伤程度远没法与天草四郎相比,但陆游的胸膛、头部,仍是受着一定程度的伤势,影响着他的作战能力,为了应付接下来将发生的数场激战,他必须将肉体调至完美状态。

    “轰”的一声,一道人影自百万剑阵中飞跃出来,身势斜斜地冲向天空,拦在天草四郎飞退的路线上,旋身一击,便将天草四郎转移了方向,以更快更急的坠落速度,直跌飞向皇城北方的数十里外。

   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,陆游心中极是讶异。自己对于战局的掌控与计算极为精准,估料到约莫在与天草动手的五招到十招之间,就开始有人可以突破剑阵出来,但确实不曾料到,率先突破剑阵而出的,居然是这个小子。

    “三位一体的威力……不,应该说,白鹿剑圣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,这么轻易就分晓胜负了,不过,这么重的绝招,却杀不死人,原来月贤者大人比传闻中还要念旧情。”

    嘲讽的语气,花天邪全然无惧陆游所散发的压迫感,飘立半空,隔着数十尺的遥远距离,与陆游相对峙。

    “将他打成这般重创,却又保留他性命,这是为什么?即使是强天位,全身骨骼尽碎,康复之后也不可能武功尽复,你是想他以后不再来找你决斗,保住他的一条性命。这是你同情弱者的方法吗?”

    花天邪的衣衫破损不堪,身上更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,血污、剑伤,让他看来极度狼狈,说明了他强行突出剑阵所付出的代价,但一股执着的傲气,却仍是自他体内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。

    伤势不轻,然而魔化体质却开始为他愈合这些剑伤,片刻之后,所有伤处已经止住出血,并且快速愈合,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,看不出有什么重伤痕迹。花天邪无疑很懂得利用自身长处,所受的伤,全都是肌肉、骨头的伤患,避免最重要的内脏部位受创,令魔化体质可以助他在最短时间内回复战力。

    利用这些长处,他比其余武功较他为高的强人,更早脱离百万剑阵的囚困,亦是因为如此,令陆游不得不承认,这个阴险奸滑的贼子,在北门天关由自己剑下逃生后,已经成为一个不可以掉以轻心的敌人了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

    从刚才所观察到的情况,陆游更看出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。花天邪为何要这般辛苦地冒险突围?以实际情形而言,他可以静待其他人先行破阵而出,再由缺口跟随,不用这么勉强地受伤,魔道中人薄情寡恩,他这样冒险地突破剑阵,有什么理由?

    花天邪率先突围,不趁机偷袭,却毫无意义地打了天草四郎一掌,将他打飞出去,这又是为什么?打落水狗地示威吗?

    从这些行为来归纳,陆游已经得到了一些结论……

    “我确实开始后悔了,以整个人间界的角度来看,你是一个不应该被留下的人,没有在北门天关摘除邪恶之芽,是我的错误。不过,刚刚是不是我的错觉呢?我在一头魔物的身上,看见了不该存在的道义……”

    陆游道:“这个问题,你没可能回答了,由我背后的鼠辈来回答,不知道他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无声无息出现在陆游身后,多尔衮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,让人无法轻易忽视。连花天邪都能破出剑阵脱困了,武功更胜一筹的他,自然不会长久被百万剑阵锁困。

    “陆老儿,很久不见了,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见你的机会,我还真是有一点可惜啊!”

    前次北门天关之战,两人曾经远距离对峙,对击一招,确认彼此存在,但此刻不过距离短短数尺,当看见那熟悉的面容,九州大战时兄弟携手,与魔族血战的往事,历历如在眼前,陆游登时有着很深的感慨。

    因为各自理想的坚持,相互之间不肯让步,三贤者在九州大战之后,便由口角争吵,进而大打出手,彻底决裂。尽管如此,在战争结束的两千年中,三人并非完全没有联系。

    三弟卡达尔、义兄皇太极,这两个人没有再碰过面,但他们与自己却仍有来往。

    毕竟,以程度上来看,他们与自己的差别,只是理想、做法上的问题,并没有实际恩怨。

    看见眼前这张面孔,还有那狂霸一如往昔的气势,陆游很是怀念。当日三贤者结义,以不同的个性、气质,成了意想不到的完美组合,曾经那么多次在与魔族的对战中建下奇迹式的战果,在辉煌战绩之后,有着很深的兄弟情,尽管后来相互闹翻,彼此间有过失望、不满,可是自己从不曾主动向义兄弟出手过。

    “确实可惜,不过,在某些情形之下,相见不如不见,可以往后不用再看见你,对整个人间界都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尽管外表、气势,都与当年的义兄皇太极毫无二异,但是以义兄的个性,宁愿让自身随着时光流逝慢慢老化,也不会刻意用其余技术去维持相貌与武功,在天位高手群中,就仅有他与山中老人,才有这样的坚持,眼前这人的相貌,就正说明了他并非义兄本人的事实,没有什么好疑惑的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叫做多尔衮是吧?和花天邪这邪恶之芽比起来,你就是邪恶之果了,以人间界的和平为名,我今天要将你们两个一起拔除。”

    “邪恶?陆老儿,你说什么东西都要扯上人间界,人间界被你控制两千年了,如果要说起对人类的荼毒,你比魔族还要厉害。白鹿洞的思想、学说,被你深植入整个人间界,直接控制着每一个人,你以为这样做就是最好?你有没有想过,你也会做错?”

    多尔衮环托双臂,一身红袍随风飘飞,狂笑道:“哈哈哈,看看你怎么对待你的徒弟,就知道你这个人丧心病狂,早就已经脑子失常了,你不是什么月贤者,只是一个发了癫的可怜疯子而已。”

    一面说话,多尔衮亦已运起内力,朝对手身上推涌过去,或直击、或迂回绕攻,作着骚扰性的袭击,藉此探知敌人的实力。陆游自然没有示弱,劲运周身,无形剑气在周围流转,把迫近过来的内劲一一粉碎、驱逐,表面上却行若无事,不让敌人看出太多东西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认为,不管有错没错,事情总要有人来做,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,高兴隐居就隐居,喜欢避世就避世,当魔族卷土重来,人间界哪有能力抵抗?我不是全知全能,怎么可能没有做错,但即使是做错,我的弟子仍会拚命增加实力对我质问,我也会受到督促,进一步提升实力来压下他们。如果最后的结局是我被斩下,人间界仍会有强大的继承者,代替我继续守护人类。”

    陆游冷笑道:“以目前的结果看来,情形十分理想,我门下弟子的实力,都有着强悍的水准,甚至更超越于我。不过,我还有一点起码的责任心,就是把你们这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消灭,别让他们承受负担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的比拼仍在进行,随着双方劲道逐渐增加,已经开始有气劲在激烈碰撞之后,未能抵消化散,朝周围冲撞出去,令得旁观者增添凶险。不欲被牵涉其中的花天邪,撤身而退,直至数十尺范围外才停下身形,怎知身形一定,立即察觉身后有人,回臂一击,那人却轻飘飘地退开了。

    “是你?”

    脱离剑阵,靠近到自己身后的,赫然便是旭烈兀。照理说,尚未拥有天位力量的他,应该不具有脱离剑阵的能耐,不过在花天邪与石崇的估算中,一向是将他当作天位高手来看待,因为以旭烈兀、周公瑾的资质与所学,始终未能突破地界,与其说是奇怪,不如说是藏着什么谋略。

    “灭绝神功很厉害啊,不过用麦地奇家的功夫,攻击麦地奇家的人,这是不是有点古怪啊?”

    衣衫随风飘动,金发闪烁着明光,旭烈兀一派潇洒模样,对身上的伤痕浑然无所觉,脚下并非漂浮空中,而是倚仗着绝顶轻功,飘踏在一柄长剑的锋口。

    高深莫测的模样,使人无法捉摸他的修为深浅,花天邪闷哼一声,飘移到旭烈兀身侧,目光看着对峙中的两大强人,实际上却是紧盯着旁边这名贵公子,不让他有机会去干涉这场战局。

    “消灭我们?你作梦还嫌早吧,刚才天草四郎与你一战,你有伤在身,实力还剩下几成?”多尔衮道:“想用这样不完全的实力来战,你是刻意想要求死吗?”

    “就算不是完全状态,也足以扫荡奸邪。何况,就实力不完全这一点来说,你我的立场相同,八歧大蛇的龙神之力非同小可,听闻你与大蛇激战受了重伤,至今不满一月,你又能够发挥几成实力?”

    “嘿,好大的口气,你可知道,在我眼中,你陆老儿不过是一只龟缩壳中的绿头畜生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义兄皇太极,虽然最后误堕魔道,却仍然不失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,让陆某人衷心敬佩。”陆游蔑笑道:“至于你……在我眼中,也不过是一只卑劣的寄生虫而已。”

    两大强人的言语冲突,一如四周的刀罡剑气,越演越烈,但旁边却有人大胆地插上了第三句。

    “哼哼!在我眼中,你们两个老东西,也不过就是两团发臭的烂石头而已,有什么了不起。”

    声音不是很大,但说话的人,却是站在大老远距离外的旭烈兀。身旁的花天邪闻言一惊,但更让他吃惊的是,当旭烈兀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这么说完,立刻改换成一脸无辜,在他肩头上重重一拍。

    “花老兄,其实你心里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吧?我这么老实地帮你说出心里话,你有没有觉得……特感动?”

    “胡说八道,这关我什么事?你干什么还特别用方言说话?”

    花天邪真是觉得很气恼,这个令人无法捉摸其实力的家伙,确实对自己产生了干扰。至少,在这种需要高度集中力、斗志、杀心的战场上,被一个只会这样插科打浑的家伙缠上,只要一个心意不坚,很可能就会有危险。

    “住口!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话了?你胆敢用这种口气冒犯本王子?”

    最气人的是,旭烈兀立刻改了表情,在严词斥责一句后,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,两手环抱,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战局。

    如果可以,花天邪真想要立刻出手,轰杀掉旁边这个可恨的东西,但偏生此刻不适合对他动手,以免这人立刻表明立场,向陆游投诚,师徒联手,发挥隐藏的实力,令得战局生变,当下唯有强行忍住怒气。

    ……然而,对方却比预料中更为缠人……

    “……好可怜喔,其实,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对我放话,将来我这小白脸一定会惨死你手里?”

    “你给我住口!”

    无视于远处两名小辈的口头争吵,三贤者之二的对峙,也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,在双方的刀罡剑气僵持不下,必须要提高比拼层次后,多尔衮一声长啸,整个人骤然向后倒退,烈阳火劲封锁来路,阻止敌人追击。

    “早料到你会有这么一招,卑劣的寄生虫……”

    这么淡淡说着的陆游,没有意外的表情。换做是自己布局,倘使已经预备了连环杀阵,那么绝对不只派天草四郎打头阵而已,肯定还有其他杀着,来削弱敌人的实力,再由己方高手做最后一击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自己就有必要摸清楚敌人的布置。在陆游眼中,任何的埋伏都不可怕,可怕的是当埋伏出现时,自己手里没有足够的后着去应付。

    在多尔衮的长啸声中,有某些东西开始动了起来。先是周围大气流动加速,强风带动天上云气,猛烈吹扫过来,显示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靠近,而且是从皇城之外快速接近。

    石崇等人并非庸才,尽管没有料到百万剑阵的变化,却也顾虑到,一旦自己与天草动起手来,气劲横扫整个皇城,届时什么隐藏的东西都会被揭露,所以便将这些埋伏藏于皇城之外,等待讯号。问题是,他们埋藏了什么东西?

    在强烈的大气震动之后,清亮的龙啸响彻云霄,震撼着整个天空,紧跟着,百余道金黄色的光点,由远方急速飞近,随着彼此间的距离缩短,连点成线,合线为圈,在飞上中都城墙时,组合成了一个金黄色的亮眼包围圈。

    “哦?黄金龙……”

    缓缓地往下方飘降,拉远距离,陆游当然不会不认识这支消灭北门天关的奇兵,百余头金黄色的巨龙,收翼长啸,以环状阵形,将他包围在中心,而策骑在黄金龙背上的龙族战士们,手里提着赤色朱枪,眼中闪烁的,尽是满满的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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