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2、狂化-《探虚陵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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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这才又展颜笑了下,一面书写,一面道:“书上说,那些教人明理识字的,俱都被唤作先生或者夫子。你既不愿做我先生,那我可否唤你作夫子?”

    我冷着脸道:“不能。”

    “那,姐姐呢?”

    “不能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罢。”静了片刻,她又道:“那些私塾中教授诗经的夫子,都似你这般喜欢板着脸的么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,那倒是了,我虽未见过,但也想着夫子定没你这般年轻漂亮。这回我算说对了么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千万别怪我问题多。前阵子你教我那书上所说的‘学而思,思而问’,我都记在心上,不曾忘记。往后有什么问题,我都会寻你问询,也好解我心中所惑。”

    我忍下一口气,站起身来:“你多话得紧,留着你那些问题,下回再问罢。今次写满十页,再将这几篇诗文背下来,待会过来外头吃午饭。”我吩咐完,取出一份圈好的诗文簿册与她,随即自去厨房翻出一坛子酒,走到杏花树下靠坐着。

    阳光很暖,柔软和煦,那些光几乎都要在空气中流淌开来,杏花亦是开得恣意烂漫。

    我拍开封泥,拿瓷碗斟了一碗酒,酒水清澈见底,内里映着我模糊的脸。

    “不过就是教她读了些书,这些天怎变得这般喜欢刨根问底。书上说,什么都是书上说,这般教下去,她长大了,莫不是要变作老学究?还说不是傻子,我看分明就是呆傻得很。”我看着酒碗,突然莫名觉得开怀,端起酒水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二十二日。光阴飞逝,如此两人在这宅院里,竟已过了整整二十二日。

    相处许久,两人相熟之后,女孩比起初初时分的羞怯畏缩,现在的她,倒是天真烂漫多了些,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。不过问题过多,又免不得有些磨人。

    还有淮阳子。我这些天里鲜少出门,若非必要,几乎不上街去抛头露面,尽量使自己的活动范围控制在这宅院方圆。

    这世上,我只有一样永远不会缺,那就是时间。我多得是时间与淮阳子耗,当然他也是。我只需看到底谁能先沉得住气,在他露出蛛丝马迹之前,我只需按兵不动便可。

    早春上午的阳光凉凉的,我这般暗忖着,觉得微有倦意,便扶着酒坛子,靠在那杏花树下小憩一会。

    闭上眼,依旧依稀有很淡的光晕在晃动。突然,我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触到了我的嘴唇上。

    我心里一抖,猛地睁开眼,下意识就要出手,却发现原是女孩凑过来看着我。她的食指正抵在我嘴唇上,拭了一下,手上有晶莹的水珠,好像是酒渍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我看着她,半晌说不出话,良久,我道:“这么快字就写好了?拿来与我看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我在窗台那边瞧你在树下睡着了,怕你着凉,过来叫醒你。”言罢,她有些天真似地舔了下自己的手指,砸了下嘴巴,才道:“好苦,你喜欢的么?”

    见我不答,她又问:“我看你经常喝这个,这水又苦又辣,这么难喝,你怎会喜欢的?”

    我道:“这可是好东西。可以打发时间,也可以忘掉忧愁。”

    “可以……忘掉忧愁?”

    我道:“自然。”

    她抱起酒坛,喝了一口,我竟忘记去阻止她。

    她喝了一口,又吐了些许出来,拿手背去蹭唇角。眼里,嘴边,俱都染着晶莹的水波似的。

    我靠在树干上,看着那蔚蓝的天空,眼前有白色花瓣飘落下来:“你这么小,也有忧愁的么?做甚要喝这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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