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五十五章 颜氏兄弟-《天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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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行山仿佛一条巨龙,横亘在河东道、河北道以及河南道之间,延袤千里,百岭互连,千峰耸立,万壑沟深。
河东道的许多条河流切穿太行山,沁水、丹水、漳水、滹沱水、桑干水等等,漫长的岁月中因长年被风水侵蚀,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支离破碎的山涧深壑,其中八条要道便形成了八条著名的战略军事要道,被称为太行八陉。
军都、蒲阴、飞狐、井陉、白陉等等八条军事要道是河北、河东两道相连的命脉要道,自古便修筑了无数的坚堡雄关进行防御,这次河北大移民便是通过这些要道将大量的河北民众送往河东。
井陉是太行山中部一条最著名的军事要道,由于它直通河东心脏太原,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,其中河北道井陉县内的土门关更是井陉咽喉,夺取了它,便能掌握井陉的主动权。
在唐王朝的军事部署中,太行八陉的防御任务一般都是交给河东军负责,这是由于河东节度本身就是承担一种辅助的军事职能,它不像范阳节度那样对面突厥、契丹等强敌,它更多是为了保护北都太原的安全,正是因为这样,太行八陉便是由河东节度府下面的守军来控制。
安禄山当年占领河东时也一度控制了太行八陉的各个关隘,但他在关内道战败后,全线退出河东,也包括太行八陉,随后被李庆安和李亨的军队先后占领。
按照李亨和李庆安达成的协议,井陉位于太原一线,它应由李庆安的军队控制,目前井陉一共有一千军队驻扎,属于安西系,叫做承天军,一千人共分在两个关隘口驻扎,一个在井陉的河东起点,叫做故关,而另一个便是河北终点土门关。
和其他七陉一样,井陉上也同样挤满了西迁的河北移民,官道上浩浩荡荡,迁徙的民众一眼望不见边际,足有近十万人之众,声势极为壮观。
这些民众主要来自于恒、赵、定、深、冀、德六州,和南方的相州魏州相比,北方各州的迁徙时间比较晚,在十天前才开始发动,在七天前才渐渐形成规模,虽然时间较晚,但因为北方各州更靠近幽州,所受伤害的可能姓更大,民众也更恐慌,因此短时间内汇成的移民浪潮比南方各州更要汹涌,这已经是第四批移民了。
一辆辆破旧的牛车和马车在官道上吱吱嘎嘎行走,男人牵着牛车,步履沉重走在前面,平板牛车上载满了他们的全部家当,一些锅瓢盆碗,盛满清水的大葫芦,几袋粮食面饼,边上还有一堆刚刚采摘的山果蔬菜,在车的后面还坐着白发苍苍的父母,他们怀着抱着稚幼的孙子,他们充满了沧桑的眼睛里带着对前途的迷茫和离开故土的伤感。
小孩子则没有这么多感受,他抱着一个梨,眼睛里是兴奋和好奇,东张西望,路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比新奇。
孩子的母亲则挺着大肚子跟在牛车旁,看得出她又怀孕了,步履蹒跚,但牛车坐不下这么多人,她只得跟在丈夫身后步行,一只手却小心翼翼地扶住一只楠木箱,箱子里可能是她当年的几匹嫁妆绸缎和几贯铜钱,或许还有几件压箱的衣裙首饰,从女人小心重视的程度,便可看得出这只楠木箱是他们家最宝贵的财产。
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,几乎官道上的每一个移民家庭都和他们相似,此时,绝大部分人都已经不是为了三十亩地而离开家园,而是为了逃命,为了尽快逃离这片即将爆发战争的土地。
朝廷对南附的胡人采取宽容怀柔的政策,给予他们自治和自由的权力,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当权者眼中,这些胡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,如丧家之犬,跑到大唐的屋檐下依附,这些胡人的依附给当权者带来的是妄自尊大心理的满足。
但对于和这些胡人相邻生活的底层民众,感受却和当权者完全不同,他们看到的更是这些胡人的凶狠和贪婪,丧家犬对上是摇尾乞怜,而对民众却不时露出狰狞的犬牙,露出恶犬的本来面目,使这些卑微的民众对他们充满了恐惧和不安。
安禄山招募了数十万依附胡人为兵,柔弱的汉民们都深深体会到了危险将至,只有逃,逃离危险,越远越好,正因为这种心理,七成以上的移民都选择了陇右。
一万八千余户民众在井陉县的官道上向土门关方向前进,他们以宗族为单位,一个宗族便有百户人家,以族长来统一安排照顾,每个宗族旁都会有几十名年轻的小伙子列队行走,他们手执弓箭长剑护卫自己宗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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